五日以来滴水未沾,对于动辄寿与天齐的凶兽而言委实算不了什么,充其量只不过是眨眼转瞬、弹指之间,眯眼小憩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但对于它饕餮来说,那便真真是自鸿蒙肇判、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回。
自打它有意识起,饕餮便知晓自己的与众不同——非但不能化日月精华为己用,反而需天天进食,以填口腹之欲。
若不然,一日无食则肚腹难受,三日未食即心烦意躁,七日不食……
它还未曾尝试过。
事情还得从六日前说起。
那日,饕餮一如往常地溜到附近山头捕食充饥,在河边饮水时正巧瞧见水底那条皮薄肉鲜的四爪黑蛟,顿时腹中馋虫大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蹿下水中,搏斗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将其剥皮抽筋、过足嘴瘾才算作罢。
略过它身侧那道被蛟尾抽得秃了数寸长毛而露出皮肉的伤痕暂且不提。
正当堪堪给肚皮垫了个底的饕餮意欲再寻些吃食时,身旁草丛中便滚来了一团毛球。
那绒白的玩意儿形状溜圆,上头还粘着一根枯黄草梗。
四下阒寂,除却那疯长得半身高的野草,开阔视野中没有半分人影,毛球就像凭空冒出来的那般。
那毛球不过饕餮一爪大小,浑身上下溢满充沛灵气的鲜美,还夹着若隐若现的一丝狐臊味儿。
饕餮鼻尖耸动,只消一嗅,便断定,这东西应是灵狐没错了。
由此想着,它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饕餮抻着前爪一指,小心翼翼地划拉着莹白泛光的绒毛,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它思索片刻,又反复细细数了那垂在身后孤零零的长尾,却再没数出除了“一”
以外的数来。
这么一来,饕餮又有些遗憾——它觊觎青丘的九尾很久了。
那毛团子像是晕了过去,任凭饕餮将它翻来覆去地拨弄,就是一动不动。
毛团子的身体蜷缩得过于圆溜,与饕餮的身型相差又过于巨大,以至于甚至被控制不好力道的凶兽,一不小心推出了老远。
饕餮连忙追了过去,重新将毛球拢回掌下。
饕餮甫一见到毛团子,便已将其视为盘中餐,可它吞嚼下肚的兽类不下千万,虽说饿极时百无禁忌、来者不拒,但现下到底是对食物有所要求的。
就比如,它只吃活物。
可眼前这灵狐纹丝不动,生死不明,也不知是否患了隐疾瘟病,肉柴了没有。
饕餮纠结着,没被彻底满足的五脏庙又闹腾起来。
顶着火燎般的胃,它当即决定,还是将其吃了再说。
可它兽口大张刚要下嘴,便听得一阵鸟鸣猿啼、虎啸狼嚎,转眼就望见山上那扎堆撒欢的兽群。
饕餮的视线来来回回兜转半天,掂来想去,终是拿定了主意,先把山上的装进肚子里。
——而眼前的,则带回洞府内囤作存粮。
它对自己这一决定甚是满意。
这钩吾山灵气充裕,山上精怪大多修得了人形,按理说应是滋味不赖,可却偏生不合饕餮的胃口,没有一只能享受被它饕餮吃掉的殊荣。
而今饕餮忽然得了这天赐珍馐,它怕有贪嘴小贼将其窃了去,便不敢随意外出,只得闻着那股甜美的味道,眼巴巴地一直守在旁边。
这灵狐气息悠长,没有半分垂死之状,想必不日便会醒来,让它大饱口福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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