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长老:“……”
“师弟还有事?”
洪荒长老犹豫了下,看了一眼亭中另一个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人,还是出口:“我上来前遇见了执法殿的三位执法长老,大概是为云起而来。
修为不足灵种境不入内宗,是檀宗的规矩,师兄这样做,恐引得外宗弟子不平。”
“不足灵种不入内宗是寒琼峰以外的规矩,”
苏叶子笑吟吟地推回去,“寒琼峰上我是守峰长老,别说青禾,宗主来了也没用。
外宗有弟子不平?那也简单,告诉他们,只要能入我眼,他们纵然是一丝真气都没修出来,我也给他开山门。”
洪荒长老眼睛一亮:“师兄这次大比之后准备收徒了?”
一旁云起也将视线落了过去。
苏叶子勾唇一笑:“忘了说,他们不可能入我眼。”
“……师弟告退。”
洪荒长老冲着湖心亭作了揖。
苏叶子目送师弟离了视线,转过头去看站在这亭子里一角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云起。
“明日便是今年的外宗大比了,乖徒要去玩玩么?”
湖心亭外落着雪,晴光却比外宗还要潋滟,那些碎花似的雪粒纷纷繁繁地扑进湖水的怀里,只落一点微不可见的波澜,纵是抬头望去,天地之间大雪纷飞,簌簌而下也好像没有半点声音。
这里的世界静谧得可怕,有人却独自在这寒琼峰上住了千年。
云起心里轻轻一叹,在这翻飞起舞能将人引入迷途的大雪里,他像是个不知方向散漫行走的旅者,终是一朝开悟辨得前路。
于是他收了视线,转向亭心:“云起今后,随着师父。”
说话的人脸上不见什么肃穆,语气也不像赌咒发誓的字字加重,一袭水纹白袍的男子只是站在这纷飞大雪里的湖心亭上,用最平静不起波澜的语调和神情,把自己身前不知有几十年、几百年或者更久更久的路押了下去。
苏叶子听得一怔,怔过之后有些想笑,因为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几日前因着旭阳长老的话他一时心血来潮去了外宗的供奉堂,原本只是想看看那个连着拿了十一年外宗大比桂冠的徒弟,料想多半也是无赖惫懒却锋锐内藏。
没成想一见之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这人更像是水一般的性子,旁人如何奚落他都认真接了,不喜不怒不起不伏,虽然没见十多年前他引得宗门惊赞时的表现,但可以料想是和当日被外宗弟子嘲弄讽刺时一般的模样。
苏叶子还从未见过心性平和到这般程度的,他向来随性而为,感兴趣便把人放到了身旁,几日观察下来,也就确定了自己当真是收了一位圣人般的徒弟——这人见着宗主,见着婵娟洪荒,与见着那对他嘲弄奚落的外宗弟子时别无二样。
他不怒,不是忍下来,是当真没生出怒这种情绪;他待人随和,那就无论与宗主长老,还是与侍童御者,都随和得让人寻不到半点瑕疵。
苏叶子是这样判断和认定的,然后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淡淡一句“云起今后,随着师父”
,听不出托付、恳请、敬重,或是其他情绪,只有和谈琐事一样温和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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